起床号,你所热爱的,就是你人生乐章的主旋律
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刚被夜色吞没,山茶花的轮廓就隐入了黑暗。某导弹旅的值班室里,上士王铁柱正盯着墙上的电子钟,秒针每跳一下,他的喉结就跟着滚动一次。炊事班送来的姜糖水在搪瓷缸里结起薄皮,窗外的山风把松涛声卷成浪,一阵阵拍打着迷彩帐篷。
山脚下的村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时,作战参谋突然撞开了门。这个山东汉子棉袄领子还翻着,手里攥着盖红章的文件夹,活像揣着个刚出炉的烤地瓜。值班室的空气瞬间凝固,几个正扯闲篇的士官齐刷刷闭了嘴,只有电暖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。王铁柱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,他太熟悉这种阵仗了——去年实弹发射前夜,作战科也是这个点儿来送的命令。
导弹起竖车碾过碎石路的动静,惊飞了后山竹林里的夜鸮。二营长蹲在发射坪边缘嚼薄荷糖,金属糖纸在他指间翻飞成银蝴蝶。二十公里外的观测点上,气象分队刚放出最后一个探空气球,红色球体被月光照得像颗浮动的山楂糖。技术营的老班长突然哼起《砺剑情》,沙哑的嗓音混着柴油发电机的轰鸣,把"神奇的铁军驰过山坳"这句词碾成了碎石子。
发射架下的操作手们正在传看家书。四川兵小李的媳妇在信里说闺女会喊爸爸了,还塞了张按着红手印的涂鸦。这个平时能蒙眼拆引信的硬汉,此刻对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直吸鼻子。隔壁阵地突然爆发出哄笑,原来炊事班老周把媳妇寄的辣酱罐子藏在保温桶里,红油渗出来染透了操作手册的封面。
子夜时分,山雾漫过警戒线。担任发射指挥员的旅长站在掩体里,迷彩服左口袋鼓出个方正的形状——那是他女儿送的"平安符",其实是用作业本叠的纸飞机。当倒计时广播在山谷里荡出回音,所有人心跳的节奏突然与柴油机的震颤同步。王铁柱想起新兵连第一次摸到导弹模型时,班长说这铁家伙唱起歌来,连月宫里的嫦娥都得捂耳朵。
火龙腾空的瞬间,整个发射场被照得如同白昼。强光掠过山脊时,惊醒了村里看果园的老汉。他眯着眼望那道划破天幕的金线,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出火星:"嚯!东风快递又加班咧。"冲击波震落的松针簌簌扑在官兵们肩头,像给这些墨绿的身影缀了满身的勋章。
晨光爬上导弹残骸时,技术员小张在落区捡到块焦黑的弹片。这个清华毕业的高材生突然红了眼眶,他认出这是自己参与改进的复合材料。三百公里外的指挥大厅里,白发苍苍的老专家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曲线,茶缸里的枸杞早泡发了也没顾上喝。不知谁带的头,《砺剑情》的旋律渐渐在人群中漾开,把钢铁森林般的仪器设备都泡软了边角。
旅部宣传干事拍下的发射视频,当天就在官兵手机里传疯了。画面里那道刺破苍穹的尾焰,恰巧与歌词"神圣的使命呼唤天骄"同时迸发。王铁柱把视频存在手机加密相册,备注名改成了"给未来儿子的见面礼"。山风掠过营区荣誉墙,铜制奖牌在阳光下晃动着,映亮了一代代导弹兵刻在发射坪水泥地上的名字——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,连起来就是整支火箭军的五线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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